如煙如綢

此起彼落的嬉笑聲迴盪在耳尖，我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。

原來已經下課了阿。

「我們去地下室的合作社買飲料吧！」Ａ興沖沖的拉著還沒完全清醒的我起身，走出教室。

午後的暖陽灑在身上，走廊上同學們互相追逐遊戲，高中的青春氣息沾染了整個校園，格外盎然。

我隨著Ａ有說有笑的走到地下室，合作社就在保健室的隔壁。不知為何，本該熱鬧充滿人潮的合作社卻空無一人，更別提保健室，護士姊姊也不見蹤影。我心中甚感疑惑，Ａ似乎也察覺出不對勁，與我對看一眼之後，走進合作社查看。

架上的零食擺得整整齊齊，冰箱內的飲料似乎也無搶購的痕跡，每層擺得滿滿的。這不太對。

這不是下午三點，正值高中生點心時間的合作社應該會有的樣子。

「今天的合作社好奇怪喔。」Ａ四處張望，但空曠的合作社裡，找不到其他人的蹤影。

而且從一下來地下室之後，似乎就與樓上隔離般，完全聽不到任何談話及嘻鬧聲。正當Ａ思忖著是否還要買飲料時，突然，一聲低沉吼聲讓我的心揪了一下，似乎是從合作社外一旁的倉庫裡傳出。我有些緊張的抓著Ａ的手，而一向在班上是大姊頭形象的Ａ也下意識的挺身而出站在我前面，保護我。

「我們慢慢地走出去，盡可能小聲點。」Ａ帶著我躡手躡腳的到合作社門口，並向外張望。而在剛剛那聲低吼後四周又恢復了寂靜，毫無聲音的源頭可循。我們小心翼翼的走到倉庫外頭，見到裏頭有個人背對著門口坐著。他似乎沒有察覺到門外的我們，只是呆坐在位子上。Ａ示意要我待在門口，她走進倉庫到了那個人的身邊，還沒開口說話，那人猛然地轉頭。

我呆住了。

那男人頭髮凌亂，兇惡的瞪大著眼，用一種失去人性的混沌眼神看著Ａ，嘴角似乎還留著口水。不等Ａ做反應，她突然朝Ａ的手咬下去！

「阿────！」我的音量似乎掩蓋過Ａ的叫聲。那男人察覺到我的存在，立即鬆口，並朝倉庫更深處躲去，不見蹤影。Ａ扶著手跌坐在地上，對著我大喊，「妳快去保健室，幫我找抗生素！」

我立即朝保健室跑去。翻了翻護士姐姐的櫃子，我看到一些注射劑，而不知為何我心裡直覺就是它。我趕緊抓了一個跑回倉庫給Ａ，她要我站在門口不要進去，以免那不像人的男人突然又跑出來時，我可以逃跑。

接著我看著Ａ熟練的拿出針頭注入注射劑後，對準自己脖子上的動脈打進去。可是這時我卻發現，她的神智開始不清，眼神渙散，嘴裡咕噥著。我有不好的預感。

四周一樣死寂，本該涼爽的午後卻讓我感到一陣涼意。過程真的不到十秒，我看到Ａ先是全身癱軟閉上眼睛，接著開始微微的抽搐，開始發出類似低吼的聲音。我征征的站在那，有預感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。突然我像大夢初醒般跳起來，關上倉庫的門並將門把上的鎖扣住後，奮力地跑上樓。

幸好，沒有任何人追來。

跑回一樓後，四周又恢復原本的熱鬧。我疑惑的看了下時間，還沒有上課？！

下課時間也不過短短十分鐘，剛剛在地下室的經歷卻像是二十分鐘般漫長。我有點疑惑剛剛發生的事情的真實性，但Ａ又確確實實的沒有跟我上來。

我該怎麼交代Ａ的去留。

腦袋雜亂的回到教室，Ｃ跟Ｊ朝我跑過來。

「Ｓ妳知道嗎，大家都在傳，說學校裡有殭屍。」Ｃ神秘兮兮的低聲向我說道，

「好像校方也知道了，暫時禁止我們去地下室。」

「我剛從地下室回來。」我這番話讓她們倆嚇了一跳。

「真假！那有發生什麼事嗎？」Ｊ怯怯問道。我簡短的把剛剛Ａ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，她們倆瞪大了眼睛，完全不敢置信這是真的。但我們卻又不能丟著Ａ不管，於是經過一番討論後，決定放學時三個人結伴下去探探。

「晚上不是有班聚要吃燒烤嗎？」Ｃ說道，「我們先趕快去地下室看看，如果有發現什麼，等等在班聚時與大家討論。」

奇怪，妳們都不會怕阿。要我再下去地下室一趟，雖不是說完全不敢，但心裡還是有些害怕。

好不容易捱到放學，我們三個人抓著書包，沖沖朝地下室跑去。幸好現在是初夏，五點還可以見得到陽光，否則打死我也不肯下去。

我們戰戰兢兢的往倉庫走去，大膽的Ｃ似乎毫無畏懼，Ｊ跟我則是不停四處張望，擔心隨時會有什麼人衝出來。而我更是不停地在腦海裡演練逃生路線，萬一我們下來的那個樓梯被堵住了，還可以往哪裡逃生･･･

「妳們看，門破了！」Ｃ突然停住不再往前。往前看去，離我們尚有五步之遙的倉庫門，竟然破了一個洞。雖然說是木頭做的門，但是起碼也有五公分的厚度。門把上的鎖完好如缺，可是下面竟硬生生地破了一個大洞，形狀像是有人從裡面衝出來般。這是什麼樣的力量？！

「Ｓ、Ｊ、Ｃ･･･」正當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時，突然聽到熟悉的嗓音。

是Ａ。

但帶著不同的聲調。

「她認得我們？！」我驚訝的說道。如果我沒猜錯，她應該就像電視上演的一樣，被殭屍咬到後也變殭屍了阿！

「我們快上去！」Ｃ拉著我們往樓梯跑，Ｊ一臉已經害怕的快要哭出來了。幸好Ａ並沒有從哪裡衝出來，我們安全的到達一樓。又跟地下室的氣氛截然不同，學生三兩成群的背著書包往校門口走去。

這一切實在是太奇怪了。

「怎麼辦，我們要趕快躲起來，Ａ認得我們耶！」Ｊ緊張的說道，「她會不會來找我們啊？」

「別怕，待會我們到了燒烤店，先找個隱密的位子坐下，好好討論。」Ｃ冷靜地說道，但我也發現她的眼神裡有一絲的驚慌。

三人低著頭，快步走進學校附近的燒烤店。裡面已經塞滿了我們班的同學和其他客人，鬧哄哄的，與剛剛在地下室那戰慄的氣氛截然不同。我們挑了個有用屏風隔開的四人座位坐下來，像是鬆了口氣般，攤在椅子上。

「三位美女！我可以跟妳們一起坐嗎？」抬頭一看，原來是Ｋ。Ｃ朝他點點頭，他便放下書包坐下。

「怎麼，妳們三個人的表情好奇怪喔！怎麼了嗎？」Ｋ疑惑的看著我們。

「你有聽說那個傳言嗎，學校有殭屍。」Ｊ怯怯地問道。

「有阿，這也是我為什跑來挑有屏風的座位坐」Ｋ的眼神突然也警戒了起來，「我剛聽教官說，殭屍好像跑出來了，而且似乎不只一隻。警察那邊接獲通報，在差不多的時間有五個地點有人受到襲擊。」

「五個地點？所以除了那個男的跟Ａ還有其他人？」我驚訝的問道。

「Ａ？Ａ怎麼了？」Ｋ到抽了一口氣，我便大概跟他說一下情況。

「我的天啊。這件事還沒有很多人當真所以都沒危機意識，這樣子我們等下會不會有危險啊？」

話才剛說完，便聽到班導氣急敗壞的大吼，「各位同學安靜！現在發生了緊急情況，警察要疏散民眾。大家趕快收拾書包，準備回家！」

還沒搞清楚的同學們開始此起彼落的討論著，大部分是不滿及抱怨。才剛坐下準備好好吃一頓燒烤，椅子都還沒坐熱就要走了！而我們四個人互相看了一下，馬上抓著書包，快步朝門口走去。我們說好保持ＬＩＮＥ的聯絡便各自朝家的方向回家。我一路上低著頭，並不斷注意周遭，心裡一邊想著Ａ會去那裡。

突然，有人抓住我的小腿，我轉頭看，是Ａ。

她披頭散髮，用一種詭異的爬姿出現在我身後並抓住我的小腿。眼神裡不是那個我認識的Ａ，而是如同那男人一般，混沌空洞卻又凶惡的眼神。她一樣張著嘴，嘴角似乎還有口水跟一些血跡。我見她似乎要一口咬上來，本能的往後退，並機警地抓住她的頭髮，將她的頭硬往後拖。

她瞪大著眼看著我，一邊發出沉沉的低吼，我使勁的不讓她的嘴碰到我的小腿。天啊，她的力氣何時變那麼大！

路上似乎沒有其他人發現我正遭遇危險般，沒有人過來幫忙或大聲呼救。我兩隻手死命地抓住她的頭髮，可是已經快沒力了───！

我抬頭用力的吸了一口氣，卻發現天空不知何時，變成了如烈焰般的橘紅色，沾染每一片雲。

到底，該怎麼辦？

突然，我從桌上驚醒。我看著辦公室的時鐘，一點五十分。本來只該休息到一點半的。